夜鸟

【酒意|16：00时】戒指

“吹这个，白哥，把这个吹了，生日这天许愿很灵。”东方曜讲。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蜡烛看，嘴颇有跃跃欲试之风范。

李白心中很清楚，此人这是非常想吹蜡烛了。他于是也很顺从东方曜的心意，宽容地讲：“你帮我许个愿，我想不到。”

东方曜获得批准，愿望没有来得及许，先帮李白呼啦一下，把蜡烛全都吹熄。

他吹完后舔一舔嘴角，没有闭上眼睛许愿，气氛一度陷入一些尴尬当中。

“但是——但是，我也没想好呢。”东方曜事后才心虚，嘀嘀咕咕地讲。

“那你这么着急吹。”李白对他说，“以为你早都想好了。”

东方曜很着急，亡羊补牢道：“不要紧，我马上来帮助你想一个好愿望！”他把眼睛闭上，使劲地思考，要为人生偶像挑一个最合适、最好、最贴心的生日愿望。

这一天是三月一日，昨天二月二十八号，东方曜始终牢牢把李白生日记住，但等到二十八号才发现：二月不是三月五月，只有二十八天啊！

这时这位傻瓜家养狗已经纠结一整周，纠结要送什么礼物、要讲什么祝福。当天晚上六点，东方曜意识到时间宝贵，连滚带爬地打车去商城，在礼品店挑得眼冒金星，求助之频繁把西施烦到拒接他的电话。

西施很生气了，道：如果你再问愚蠢的问题，我将把你拉黑！

“对不起，体谅体谅我，”东方曜求饶，“再帮我一下，明天我偶像就过生日了，我很忧郁。”

“你看他缺什么，给他补什么，不就好了吗？”西施教导他。

“噢，噢。”东方曜好像明白了。

但他其实没有，因为他不清楚李白缺什么。男友并不是没钱，同一款式的车好像集邮一般集颜色，学习工作都很顺利。就东方曜来看，真是未曾发现偶像有什么苦恼。送烟送酒就像对待领导，送花实在太不潮流。

他浏览网页，网页提示他：送一枚热吻呢？

东方曜心动一秒钟，随后发觉和男友的亲吻随时随地都有，当成生日礼物几乎也就等于没送。脑力过载了，这一天他疲劳非常，精神和身体都被挑选礼物的煎熬透支。他感到一阵虚无。

李白好像基本不过生日，还是东方曜提起，他才恍然大悟，他当时正在从冰箱找水。东方曜的提醒没有使他特别在意，但出于一种惯常的调戏，李白还是同他讲：“那是不是得准备点生日惊喜。”

东方曜大惊，他在沙发上紧紧闭上嘴巴，意识到李白已经发现了他的惊喜意图。李白看这副表情，觉得很有意思。东方曜就像被戳破秘密的皮球，在沙发上瘫成一团。

他把冰箱门关上，于是对东方曜说：“真的有啊？”

“没有。”此人把此地无银三百两写在脸上。

李白说：“真没有？那我伤心了。”

东方曜恼羞成怒，冲过来用头槌撞击李白：“白哥！惊喜被人知道了，就不叫惊喜了。你明明知道，你真可恶。”

李白顺势把他的脑袋搂住，东方曜打蛇随棍上一样，又同他在搂搂抱抱了。东方曜对肢体接触非常执着，声称每天一定摸摸手贴贴脸，不然不能算是在恋爱。东方曜其实提前一个月都在网上看礼物，当然最后由于时间紧急，把全部家当掏出来买了一枚银戒指。他印象中李白喜欢戴戒指，和东方曜上床前要一个一个摘，防止他难受。

这段等待时间通常很煎熬，他像犯人等枪毙一样等操。李白的动作却很缓慢、很闲适的。

他究竟想要什么来做生日礼物啊？

直到把蜡烛吹灭，东方曜还在想这个问题。

灯还是黑的，他为了氛围把它关上，如今蜡烛也熄掉。窗外唯有一点月色，虽然是午夜十二点，东方曜还是精神相当兴奋。李白的脸在月光下透出一阵飘渺之感，有时会使东方曜担心他要穿进平行时空消失。此时这种天马行空的忧心又出现，使得东方曜顾不得许愿，向前倾斜身体，去抓李白放在身侧的手。今天李白没有戴戒指。

“许个愿。”李白对他说，“替我许个吧，再想想。”

东方曜犹犹豫豫，过一会灵光乍现，他把眼睛闭上。从时间上来看，他在心里了一个很漫长、很虔诚的心愿。

李白没有开灯，他等待东方曜的下文。

东方曜把眼睛睁开，讲：“我都说完了。”

“说的什么？”李白问他。

“这个不可以说啊，说了就不灵了。”东方曜很像模像样地教导他，“你总不过生日，就不知道这些，白哥。我以前在生日的时候，就是把愿望偷偷许的才灵，讲给我姐听的那些，全都没完成。”

“那你实现的是什么生日愿望？”

东方曜有点脸红，但还是老实地说：“也就是前年过生日，我想要到你的电话号码的。”

黑漆漆的客厅当中，李白的表情还是若隐若现，不过他的笑声能够很清晰地传达到东方曜耳朵当中，“就是这个吗？”

“太多愿望也不行，能完成一个很不错了。”

李白没有接话，因此东方曜也不知道要说什么。这是很少有的情况，他从裤兜里掏出装着戒指的盒子。这回他没有犹豫，他把戒指取出来，塞到李白的手中。李白戴习惯这种亮亮小金属，很显然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，但他懂也装不懂了。

“送的什么？没开灯，我看不清楚。”李白说，“凑近一些给我看。”

东方曜耳朵通红，他很少见地无视了李白的指令。他一阵瞎摸后拉住李白的手，把戒指往小拇指上套。东方曜没有戴过戒指，也不清楚戒指的隐喻，好看、适合男友就买了。但是李白的手指蜷起来，他的胡乱往上套行为没有成功。

“中指才是求婚。”李白笑眯眯地讲，“你应该买大一点，戒指太小。”

东方曜脸涨得通红，急忙争辩：“这个不是！真求……求婚买个大点的才才好呢，这个又不大。”

他不肯再讲话了，低下头继续和李白的手指作斗争。

第一次见这样强买强卖的礼物，好在李白也不太介意。东方曜成功把戒指套到他的小拇指上时，他还是像猫一样笑，“那你打算买多大的？”

东方曜憋了半天，脸颊鼓鼓，但他还是什么也没说。李白发出一阵嗡嗡的笑声，他站起来，对着月光欣赏手上这个掏空东方曜零花钱的戒指，讲：“不过也挺好，戴这根手指方便，到时不用摘。”

东方曜还没反应过来这句流氓话，李白已经弯下腰，在月色中凑到他眼前。这是一个接吻的先兆，在往常他们早都亲在一起了。但是今天没有，今天李白有话对他讲。他的热气喷在东方曜脸颊上。

李白讲：“谢谢你，小曜。我很喜欢。”他的声音轻轻的，不过很确信无疑：“确实是我需要的东西，而且会一直需要。”

他这话太绕弯，使东方曜转动大脑，果不其然，得出错误猜测。东方曜心想：戒指竟也算一种长期必需品吗？李白会因为他送了需要的东西，而更喜欢他吗？

但实际上是：他完全搞反了。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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